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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武戈】裤带和鞋靸子（乡音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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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眙的山，盱眙的水，盱眙的山水最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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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带和鞋靸子
作者：王泽清 | 讲述：武戈
以前我们用的裤带都是帆布的。裤带头子是铁的，里面有一机关，机关的主要零件为一竖排带齿的铁条；把裤带的另一头放进机关一抽一松，那齿就卡住帆布条，如棘轮装置的齿卡住棘轮一样，裤带就系住了。裤带即使用坏了也不扔；铁齿老在某一段地方卡，久而久之那一段帆布被咬得丝丝缕缕的。齿咬不住那丝丝缕缕，裤带于是不能系了。那是真正的节约型社会，人们有两个办法可以延缓裤带的使用寿命：一是父亲与几个男孩经常交换裤带用；这样，铁齿咬裤带的位置不断变化，自然就延长了裤带的使用寿命。二是裤带实在不能用了，把头子拆下来，买一条单纯的帆布带子换上，单纯的帆布带子便宜多了。后来帆布裤带退出历史舞台、皮带进入寻常百姓家。皮带时代，那头子里的机关构造简单多了，只是一根竖着的带滚花的轴活嵌在上下两端的弧形通槽中。皮带尾穿过槽底拉觉得腰松紧适中，于是手一松，轴由弧槽管控自然压住皮带，得了；松皮带只需先略一紧使轴后退哪怕半毫米，皮带就可以抽出。哲学无处不在，亦体现在这里：欲松须先紧。但用惯了帆布裤带的人不少只知道皮带时髦好看却一时不习惯松紧的办法，内急时怎么解也解不开，越急越拉越解不开，结果不止一人弄得尴尬。帆布裤带用坏了不扔，做什么呢？那时塑料制品极少，塑料拖鞋尚未问世，但拖鞋人们还是需要的；不过我们这里不叫“拖鞋”，叫“靸子”或“鞋靸子”。因多是木头做的，又叫“木头靸子”；夏天穿着凉爽，又叫“凉靸子”，穿其他任何鞋子都捂脚。精致人家的妇人用很薄很软的鞋底做靸底，前面月牙形、只包住脚趾头的帮子上绣上花，鞋底的针脚纳成横竖斜皆成行的碎花子，煞是好看，简直是工艺品。但绝大多数人家没有闲功夫做那样精致的鞋靸子；估计有也是旧时代留下来的稀有品或者孤品。很久以来人们一直穿木头靸子。这个东西历史太悠久了：当年吴王夫差为西施在苏州的灵岩山上造了个馆娃宫，宫中有一条著名的响屧廊。此廊下放大缸，缸上铺板，西施脚穿屧――一种木鞋在上面走，铮铮作响，夫差最爱听；不知这是不是历史上最早的木头靸子。至于古人的“靸”，指小儿穿的鞋子，前帮深而覆脚，无后帮，后亦指形制与之类似的拖鞋；在没有塑料拖鞋之前，人们多穿木头靸子。木头靸子做起来简单，把木板锯成脚形，正面刨光反面略做成皮鞋底形包括纹路以“把滑”。图省事正反面都不加工，只锯成一块脚形的木头板子；这时候废裤带派用场了：剪下长度合适的一截，两头用钉子钉在其前端合适的位置上，这木头靸子就做成了。那时有一种鞋匠专用的钉子叫“鞋钉子”，五金公司有得卖，用来钉木头靸子正好，比一般“洋钉子”好钉。如果能找到小块橡皮――自行车或小板车的内胎皮，剪小覆在那一小截裤带两端的上面钉，可大大延长木头靸子的使用寿命。不过那时候自行车小板车的内胎皮不容易找；小时候，一度很向往自行车内胎皮，因为自行车内胎皮是做弹弓子的关键性材料。班上同学有一把自行车内胎皮做的弹弓子，令班上男孩子人人羡慕，而我只是把橡皮筋套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上用纸叠子弹玩那种不入流的弹弓子。继续说“凉靸子”；父亲直至中年仍钟情于木头靸子，便“以己好为子好”，请师傅为我们“大弟兄三个”一人做一双木头靸子。父亲穿木头靸子、包括冬天穿“高木屐子”穿出了境界，走坡跨沟如履平地。我家住北门街瑞巷时，吃井头街北端大井里的水，出巷口再一个折弯过去到大井有七八十米远吧，或不止；巷子的路面是用天然形状的石头随意铺成的，高低不平，还有七八级台阶，父亲穿着木头靸子挑一担水就那么轻松地上来了。夜晚一条巷口子黑到底，我家团转子有一半以上人家还用煤油灯照明。父亲的朋友晚上来与父亲聊天喝酒，是手摸墙脚䠀着一级一级的台阶走来的，回去下台阶其更是小心摸索。而父亲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皆穿木头靸子来去，靸底拍击石头一路“嗒、嗒”有声。我曾读过冰心先生的一篇散文，当时很佩服先生所写的木屐声，但不久就忘了，现在我耳畔响着的只有长长如空谷般的瑞巷里父亲木头靸子拍击石头那清脆的“嗒、嗒”声。淮安人（应该也包括淮阴涟水一带的人吧），冬天穿“毛窝子”，大人多穿“高木屐子”；高木屐子实在是木头靸子的进化版，雨雪天穿有无比的优越性：一是不冻脚二是不湿鞋。冬季雨雪天我们兄弟三人上学穿什么鞋，是母亲很犯愁的事。“胶皮鞋”（一般的雨鞋）在城里穿可以，农村雨雪天地面要么陷到脚脖子要么滑得像浇了油一样。而且胶皮鞋贵，我家只有一双旧的；“胶靴”更贵，我家没有。父亲与淮安人一接触，立即注意到毛窝子、特别是高木屐子的优越性，且很快会穿了，而且行走自如不让淮安人，父亲还请淮安工友为我与弟弟做了毛窝子。地面即使上冻了，父亲穿高木屐子走巷口，一如夏天穿木头靸子自如，“嗒、嗒”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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